故乡系列之挖野胡萝卜

文行走麦田

曾经写过一篇《野菜飘香》的小文，现将有关野胡萝卜的部分摘录如下：

“春寒料峭，北方的春天总是慢腾腾的。终于，冰雪慢慢融化，冰冻的地皮可以挖开一拃深了。我和哥哥姐姐拿了铁锹、篮子出门，像出笼的小鸟般飞向依然苍凉一片的田野，直奔年前就看好的田地，开始“寻宝”——挖野胡萝卜！欢声笑语打破了冬日的沉寂，铁锹挖醒了沉睡的大地。告诉你一个秘密，挖野胡萝卜要有技巧，呵呵，就是在年前的夏日，看好什么地方胡萝卜开花！（胡萝卜是两年生植物，长了茎杆的，根就糠了不能吃。）第二年的春天，这儿就有好多胡萝卜。找对地方，一铁锹下去，五六根白白嫩嫩顶部有黄嫩叶芽的胡萝卜就出现在眼前。急急地捡起，甚至来不及用衣襟擦擦土，放入口中大嚼起来，脆、甜！一根，再来一根，嘴就成了泥罐罐。管他呢，边挖边吃边放在小篮子中。其实，这种地方不好找，老人们为了多收获，夏日见了野胡萝卜高高的茎叶就会连根拔起扔掉。自己吃够，再挖够一篮子，像凯旋而归的将军，腆了胸脯回家。母亲笑着细心地做一顿野胡萝卜稠饭，喷香！”

由于篇幅所限，只对野胡萝卜做了简单描述。现在写《故乡系列》，终于可以腾出专门篇幅一诉对这救命恩人和野外精灵的情愫。

野胡萝卜，别称红萝卜、山萝卜、小人参、甘荀……野，自然有别于人工种植。市场上出售的胡萝卜多为红黄两色，擀面杖粗细，洗得干干净净，水灵灵的，透着可爱。虽说此物也是上好食物，但同野生胡萝卜比起来，真可谓大而不当了。野胡萝卜多为白褐色，细者如筷，粗者若指，还有些许分叉和根须，其貌不扬。你可别小看此物，浓缩的才是精华嘛。

当年秋天收获的野胡萝卜是中药，藏名加永，为加哇的一种。《晶珠本草》记载：加哇治黄水病、腰肾寒症，分为上品(加果)、下品(加永)和哇浪加哇三种。野胡萝卜根叶药性甘、辛、平；种子药名蛇床子，苦、辛、温。根可健脾化滞，清热解毒，主治消化不良、久痢、脾虚食少、体须乏力，百日咳、咽喉肿痛、麻疹、水痘、痈肿；叶可……咋样？！野胡萝卜浑身都是宝，可不是盖的！故乡有此圣物，也算福地了。

哈哈，其实野胡萝卜的这些功效大部分都是我百度的结果，属于现蒸热卖，需要明确的一点是野胡萝卜确实很好吃！对于吃货的我和缺食少穿的故乡来说是绝对的福音。

年少时虽说生活依旧拮据，但已经过了依靠野胡萝卜果腹的境地了，所以我们挖野胡萝卜只是为了解馋。

野胡萝卜可有两次收获，能挖辣辣的时节就可挖野胡萝卜，此时的最好吃。胡萝卜经历了冬天寒冷的考验，根部糖质丰富，也在冰冷的土地中变脆了，我们叫其甜胡萝卜，是我们的最爱！如果这些胡萝卜没有及时挖出就会在草长莺飞的时节迅速拔节开花，根部木化变糠无法食用了。秋季的野胡萝卜很好找，看见一拃高的叶子，一铲子一颗，可粗壮的不多，吃起来觉得面，一点都不甜。少了欺负，这些面胡萝卜就会在地下躲到来年冰消雪融的时节，变得脆甜，多数成为我们口中的糖果……

挖了野胡萝卜，我们高兴，父母们则边为我们做饭边陷入回忆。记得有一次母亲给我们做藭藭（qiong）子（比稠饭稍干，先将胡萝卜切为小段放水中，然后在上边铺一层面，等面熟后将胡萝卜与面搅拌均匀就可食用）西北部分地区将此种面食叫拨拉子。母亲边做边给我讲以前的事情，说她小时候野胡萝卜吃多了，浑身发颤冒冷汗，还不断地流涎水，要不是外奶奶及时灌了拌面汤，恐怕……我们姊妹仨一脸狐疑，这么好吃的胡萝卜，你不但能吃到，还可以吃到那么多，多么幸福的事情，怎么会中毒？！我笑着调侃母亲一定是把孬萄根（不知学名，根部深褐色，与野胡萝卜神似）吃上了，暗自思忖母亲有点笨。母亲笑了笑，拍拍我的脑袋，“谁教你认的胡萝卜？！”

母亲声音低沉下来，那段依靠野菜充饥的岁月在我们心中若半凝结状的血液般缓缓蠕动流淌着——稀到可以照见房梁的拌汤、苦涩扎嗓子的刺蓬炒面、一挑一串的苦苦菜浆水，还有祖辈们撒手人寰时放在破烂衣兜里的一块煮洋芋……

默默地吃着藭藭子，清香中多了一丝苦涩。母亲看着我们沉默的样子突然笑起来，“好多年没吃野胡萝卜了，还真好吃。娃们，吃，现在有吃头了，多吃，长得胖胖的，给妈好好学习！”

唉，现在才知道，学习哪是为妈而学的呀！可是，对于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为果腹而奔波的淳朴祖辈来说，除了将自己走出山沟摆脱贫困的梦传递给孩子们还能怎么样呢？！

野胡萝卜，脆、甜，亦是药，性甘、辛、平。

故乡田野里还有，要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