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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先:香林山记缘 ‖ 美文

    信息发布者:蔡晓燕
    2017-04-29 13:43:30   转载

    杨先

    20世纪70年代生,甘肃省作协会员,作品发于《人民文学》《飞天》《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中国校园文学》《青年文学家》《短篇小说》《少年文艺》《野草》《岁月》等刊物,有文字获甘肃省文联、省作协“九文化”征文一等奖,第六届新月文学奖二等奖,《飞天》征文三等奖、《人民文学》征文优秀奖,及《少年文艺》“周庄”杯短篇小说征文优秀奖等,2015年出版短篇小说集《风吹哨马营》。


    香林山记缘


          寒潮要来,可我还没去过香林山呢。恰值重阳节,正好登高一望,带上小儿小女就赶去。
            国道紧傍香林山,坐上路过的中巴,十分钟后,人已在山脚下。
       刚从拥挤喧嚣的城市出来,到寂无人声的山中,感官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太阳真真切切地挂在山顶,温情有加。山脚绿草苍苍,在秋风中尽情地摇曳。草丛里蛐蛐使劲地提醒我们仨过客,它们才是这山的主人。当我们走到跟前,脚边的委屈地噤声,稍远的依旧亮喉高歌。拨拉找寻,惊动了几只土色的蚂蚱,它们亮出五彩的翅膀,“啪啪”地拍打空气,一纵一纵地飞。飞着飞着,倏尔收敛翅膀,一头扎进茂草丛中,不见踪影。


        山脚之上有座寺。坐北向南,二进三间,卷棚飞檐。新修的,大殿的柱子、窗棂还没上漆,原木白生生地裸着身子,也不见羞。隔着窗玻璃往内瞧,嚯,里面供奉的不是山神,却是阿弥陀佛。四周寂无人烟,为何在此修个寺呢?后来思忖明白,荒山野岭的,西方极乐世界的佛陀至此广度无边众生,千里迢迢,行到这儿,累了困了,有个别院可以歇脚,岂不美哉?佛陀投众生以木瓜,众人报佛陀以琼琚,人佛相惜,岂不善哉?
         靠西有几间厢房,却无人居住。给阿弥陀佛看家护院的,是檐下的许多野鸽子。这些太不拘泥于小节的家伙们外出化缘了,听不见它们咕咕的叫声。怕佛陀看见皱眉,更怕它们受到责罚,便和小儿小女当值,将它们的制造清扫到别处。
           转到寺后,冷不丁被一株小山桃树惊到。那是怎样的一棵小树啊。高不过盈尺,粗不过一指,长条型的红叶子却有二三十片之多!她英姿飒爽地站在山径旁,在风中摇曳出阵阵热烈与奔放,仿佛枝上缀满的不是树叶,而是一串串经久不息的火苗。这么个小不点,是因为在佛陀身边,才具有这般张扬的自信?


         绕过山嘴,一片落叶松一下子黏住我的眼球。它们身披金色的袈裟,静静地在山坡上禅定打坐,骨子里透出的竟是一种尘世之外的超然与洒脱!两个孩子少不更事,“哇”、“哇” 地叫起来,甩开小胳膊小腿直奔过去。不就是区区针叶嘛,怎么敢这么黄啊!那是纯粹的黄,中国的黄,不掺和任何杂质的黄。平时惯见街市道旁的景观树,它们像是刚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脏兮兮的让人不敢多看一眼。这时,我意识到我浑身的风尘与心灵上的碎屑,在明亮的秋阳里纷纷坠落。脑袋里面这么琢磨,要是能在此处结庐为舍,与这些高士日夜厮守,那该是多么幸福惬意的事儿!



         拱手告辞,恋恋不舍地前行,喘着气爬上一个鞍形的小山脊,又与一个盛大的水陆法会不期而遇。山脊处,山腰上,山洼里,各色灌木各设坛场,一扫平日彼此之间化解不开的团团浓绿,各尽能事。恍惚间,耳际铜磬声、斗鼓声、铙钹声、手铃声、诵经声此起彼伏,眉梢飞天们反弹琵琶翩翩起舞,七色花朵如雨落下,缤纷了枝头——黄的有乳黄、米黄、杏黄,紫的有葡萄紫、菖蒲紫、茄子紫,红的有梅红、桃红、橙红,青的有铁青、竹青、石青……伫立良久,我才醒过神来。这是秋叶们恣肆地宣泄着情绪、尽情地挥霍着色彩啊,它们为我诠释着什么生命的真谛,如何绽放出自己的大自在之花。


         也许是受到草木的感染,也许是少了别人目光的压力,小儿小女像马驹撒欢般地野。追箭一般跳过的兔子,撵拖着长尾巴的山鸡,玩得一塌糊涂。小道旁生有密密匝匝的萱麻,走进去便闻到家乡谷地埂边点播的麻子那熟悉的气味。小女生怕让它们冷不丁地“咬”一下,通过时高举双手。小儿瞧见,联想到战争片中“缴枪不杀”的镜头,正乐不可支地笑她“给萱麻投降”时,却觉得自己脚踝处痒痛。掀起裤脚查看究竟,便在袜腰上发现好几个苍耳在不声不响地免费旅行。一时兴奋点转移,而玩性大发,将其一个个逮下来,脸上堆笑,嘴里装狠:交钱,不然我饶不了你……



         山中还有人迹吗?肯定没有。这么晴好的天气,偌大的山中只有我们三人。与旅游热点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相比,我们如同帝王般奢侈。小女是个热心肠,出山路上,欣赏着灿若春花的秋色,巴望着有福与人同享,有景与人同赏,便惋惜地问我:这么美的地方,怎么没人来呢?这真是个难题。我不能说人们为了生计无暇顾及,这会影响到孩子的价值取向;不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这属于胡乱搪塞;也不能说身边的美最容易受到忽视,这有点深奥难解,竟一时失语。北宋滁州人前呼后应与欧阳太守游琅琊山的盛况,真让人羡慕。他们的物质有我们这么丰富么?他们的交通有我们这么便捷么?


          这么想着,又到大殿前。隔着落锁的殿门,向阿弥陀佛一揖,算是作别。然心绪留在山中,返回途中,我忘了自己过客的身份,一路上竟嗒然若失。
         晚上,当我还沉浸在香林山的沟沟壑壑里时,一场大雪说落就落了。本以为这次的寒潮仅仅在新闻上说说就过去,哪知老天阴沉着脸,扯天扯地使劲儿下。
         雪下就下了,可香林山的小生灵们怎么办啊?拨弄着电脑,不经意间,木鱼声钟磬声云水般地弥漫了小屋……



         此时的香林山肯定天寒地冻,白茫茫一片。山中除了雪花们匆匆穿行的脚步,剩下的就是树枝拉拽北风的呼呼声。想必辛劳一天的佛陀已经在殿中安然歇息,想必那些高唱低吟的蛐蛐已经在洞内拉起均匀的鼾声,想必那些振翅翩飞的蚂蚱已经蛰伏等待春天,想必那些遁迹深林的飞禽走兽已经背靠背猫冬……
         我知道,秉性使然,即便再降下这么大一场雪,承载阿弥陀佛寺的香林山依旧不会落魄,它会固执而神奇地为阿弥陀佛展开冰清玉洁的另一幅画卷,呈现出与极乐世界天壤之别的美丽。我不知道的是,冥冥之中,佛陀会不会与我风雪同路,冷暖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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